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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不会施肥就别指望挣钱
很多事是始料未及的,施肥就是一例。什么时候、施什么肥、施多少,都很有讲究,而且多施不但无益还可能会对稻子造成损害,甚至可能导致疯长引起倒伏。
问题是,中国有几亿农民,知道该如何施肥的又有多少呢?我种的地边上有户农民种了2亩地,竟然施了300斤化肥,可是亩产量还不如我只施26斤的高。为什么呢?就是施肥的时机没掌握好。
去年夏天特别热,太阳把稻田里的水晒得发烫。由于水温超过36度稻子不但会停止生长,叶子还会发黄,会让人误以为是缺肥。那位老兄就是看见稻子发黄,在地里施了几百斤化肥。正确地做法应该是排去大田里的存水以降低田里的温度。
可是,周围的农民没几个知道的,他们的大田里都存有一寸多深的水,被太阳一晒,水温不但超过36度稻子生长能够承受的温度,还烫得连手都伸不进,导致稻苗发黄。结果农民都拼命往稻田里施肥,不但无济于事,收获的时候还因为稻子疯长,长得太高引起倒伏、减产。我这里,老陈已经早早就让农机站把我们田里的水抽干了。
看见我们的稻子绿绿葱葱,他们来找老陈求教。老陈说,把水放干就行。农民舍不得,因为施了那么多肥都在水里,这时放水等于扔钱。我责备老陈,为什么不早说。老陈先是诡异地笑了笑说:“他们不是不服我嘛?”。后来又悄悄地告诉我:“他们早就来找过我了,也要我施肥。我要是按他们的意思施了肥,他们就会在田埂上开个口,肥料就会留到他们那里。所以我装不懂。现在是他们施了肥,不放水又不行,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他们放肥水到我的田了。” 看见老陈这么小心眼,我哭笑不得,因为我明白人家让我们施肥,根本就是好意,老陈反倒算计人家!于是臭骂他缺德。
后来,到了稻子快抽穗的时候,我们周围的农民都不知道要追“穗肥”,老陈一一告诉他们。结果,农民发现,追施了几块钱的“穗肥”,产量明显高了很多,皆大欢喜。算是对上次的一种“弥补”。
其实,农村中懂得施肥的真不多。前年我去安徽,当地一小伙告诉我,他父亲种了一辈子地都没明白应该什么时候施肥。我正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父亲就过来叫他:人家都在施肥,你也快去。我一看,是天快下雨了,因为化肥都是颗粒状,赶在快下雨的时候施肥会肥效高。但是老农中知道这个道理的都不多。
在上海,农村中有文化的几乎没有在种地的,好在上海每个镇都有农业科技部门,他们会通过广播提醒农民施肥、打药。可是,因为我种的稻子与当地品种不同,播期也不同,所以我也就没法享受到这样的服务。同样地,这也成为优质品种难以推广的制约因素。
幸好,我种地的另一个目的是推广有机肥料,推广新西兰的海洋有机肥料,所以我本来就没打算按照别人的模式施肥。现在上海的土地,由于持续50多年过量施用化肥,土壤的有机质含量已经从建国初期的50%降低到现在的1%都达不到。土壤开始板结,更重要地是,化肥由矿石加工或者石油提炼而成,内中含有重金属,长年累月的积累已经开始要危害人的健康,影响我们农产品的出口。除此之外,农作物生长需要一百多种元素,而化肥就只有氮磷钾少数几种元素,长期使用已经造成土壤中的微量元素缺乏,农作物口感差、免疫力、抗病虫害能力差。现在,即使是鸡鸭牛羊猪粪这类有机肥,由于这些鸡鸭牛羊猪的饲料也是缺少微量元素的农作物,再加上又添加了一些激素、抗生素药物,所以现在即使是传统的农家有机料质量也存在问题。
在新西兰,由于海草、海带、海胆这类含有大量微量元素的海洋生物被冲上海岸,成为污染物。因此当地政府补贴渔民让他们废物利用。他们将这些发酵后再浓缩成营养成分齐全的新型液体有机肥。使用这样的有机肥料,不仅仅能够使农作物增产、还能使农作物的改善口感,改善土壤的板结状况。
可是,现在中国绝大部分土地在农民个人手里,小农经营。农民不关心大米的品种和质量,只关注产量。因为,个体农民只能交售稻谷而不能出售大米(国家规定,上市的大米要通过S900系列的质量体系认证,个体农民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如果某个农民在自家的地里多施几十元的有机肥料(打到大米的成本里每斤不过几分钱),国家收购稻谷的价格却不会增加,因此农民的收入就不会增加。所以,任凭我说破嘴皮,农民就是不愿意用海洋有机肥料。我去向政府部门推广,他们需要我提供在中国使用的具体数据。可是找农科部门去做这些数据,肥料白送给他们每个品种还要收费几万元的“试验”费。中国的农作物品种有上万,都这样收费有几个厂家做得起呢。于是,我就动起了自己干的念头,自己租地试验。
我把这500亩地一分为二,一半用化肥,一半用有机肥,做对比试验。意外的结果是,使用了海洋有机肥的稻子不但增产,而且不倒伏(稻子倒伏产量将损失一半)。原因是,这种有机肥料能使稻子的结杆变粗,根须增加。仅此一项,我就减少损失几万元。也使得我当初因为不懂而引种高杆品种的风险因此化险为夷,就是我前面说的“躲过一劫”。因为,我的稻子品种虽然好,但是个头高,穗头大,容易倒伏(没有用海洋有机肥的稻子倒伏率达10%)。更重要地是,加工出来的大米口感明显比不用海洋有机肥的要好。我以此为卖点,直接卖去宾馆饭店,价格高出普通大米的一倍。我的利润也比卖普通大米提高了4倍(因为价格差价是我的净利润)!现在,一些农民提出今年也用我的肥料,并且委托我为他们销售大米。
四、收割最容易
转眼就到了收割,望着金黄色的滚滚稻浪,沉甸甸的稻穗弯弯的腰,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丰收的喜悦。
收割是机械化种地中最省事的环节了,我以每亩45元的价格雇了一台联合收割机。收割机不但能自动割稻子,还能将割下的稻穗自动脱粒并装袋,还会将稻秸秆粉碎还田做肥料。 3个拖拉机手轮流操作,最多的时候一天割了80亩稻子。
五、晒谷最头痛
之前一切都出乎意料地顺利,可到了晒谷,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因为割下的这四十几万斤稻谷要一袋一袋地从地里抗到公路上才能用车装走,而连续下雨,地里十分泥泞,拖拉机开不进,只能依靠人力往外背。可是这些稻谷差不多有7万包,每包重六七十斤,许多块田离公路能有一里路远,就算每人5分钟能走一个来回,7万包也需要35万分钟,就是5千小时,6百天人工。而时间不等人,稻子不及时收割会“倒灌浆”,导致颗粒无收,我到哪里去找那么多人在几天内把它们背出来呢。
从朋友的工厂调来50多工人支援,这些工人几乎清一色来自安徽定远农村,本以为这下应该解决问题了。没想到这些大多十来岁的年轻工人,虽然生在农村但也挺娇生惯养,根本背不动,干了一天就不行了。竟有人背着麻袋摔倒在田里,躺在地上不起来,吓得我赶紧奔过去,原来他是累得趴在麻袋上睡着了,一场虚惊,以后就见怪不怪了。
我不能眼看着让稻谷烂在地里,无奈之下又向解放军求救。南京军区空军八旅住上海部队,慷慨派出几十名官兵支援,最终挽救了丰收的果实。不过,这些战士也都一个个地累得不行,其中还有不少是干部。
问题还没有就此结束:刚割下的稻谷含水量超过20%,而收购稻谷的要求是含水量要低于16%,加工大米的含水量要低于17%,也就是说,这些稻谷必须晒3个大太阳才能进库。到那里去晒呢?如果在公路上晒,几十万斤谷子铺满几公里还不够,而且,遇上下雨根本来不及收。农民因为只有几分地,百八十斤谷子都是晒在家门口,遇上下雨几分钟就能收回家。可是规模种地,用这种方法就行不通了。
无奈之下我去求助政府,镇政府的农业公司蒋总亲自帮我联络了粮管所(粮食局直属企业,不归镇上管),所主任祁金观大力支持,免费借了一个仓库供我晒稻谷。可是一次也只能晒几万斤而已。于是,我与联合收割机说好,每天割50亩地(约5万斤谷子),另从安徽雇了5个工人翻仓(晒谷的时候,翻得越勤快,谷子越快干燥)。
万万没想到的是,第2天就出了问题:上海气象台预报晚上有雨,而嘉兴气象台预报没雨,由于我的地离嘉兴近而离上海市区远,所以当地人都习惯听嘉兴的气象预报不听上海的。所以他们都说不会下雨。可是老陈看看天后说会下雨,要他们把谷子装袋进库,但是他们坚持认为没必要(这样也确实累),结果几个人居然用我的稻子打起了赌,没有采取防雨措施。哪里想到,夜里3点多,一阵大雨把我们堆在场地上快要晒干的稻谷浇得精湿。
第二天,我们不得不重新开始晒被浇湿谷子,可是新割下的稻谷就没有地方晒了。晒谷场出现了“塞车”。更让我始料不及的是,接下来的几天连续阴雨,受了潮的谷子几天见不到太阳就会发黄、发芽,就会报废。整整一个星期,总算天放了晴。我一狠心,把所有的稻子拉到了马路上晒,差不多摊了几公里长。晚上,我自己不睡觉,开着车巡逻,总算解决了晒谷问题,也累得半死。不过,还算好,没被人偷走。
这期间,因为我的稻子长好,有人半夜开着货车来偷我的稻子做种子。他们白天用药毒死了看谷子的狼狗,打算晚上来偷。没想到我从南翔的工厂又借了一条狼狗。来偷种子的一爬进仓库就被大狼狗逮了个正着,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跳墙逃走。和我一起在马路上晒谷子的一个东北来承包的农民运气就不如我了,既没有狗又没有车,晚上搭了个帐篷,一觉睡醒,稻谷被人偷了个精光,伤心得哭都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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